巴查克的《Tiaken 自己》到多元性別的使命

第一次聽到巴查克的作品是在大團誕生 2023 live 的影片紀錄,當時聽到的第一首歌是《水》,影片中的巴查克在舞台上扭腰擺臀,隨著有些藍調的吉他lick搖動,看起來一點都不恐懼這個舞台,就像是在與自己家的親朋好友互動般,與台下的觀眾闡述了這首個的理念,隨著 bass 的 slide in ,一場專屬於巴查克的表演正式開始,舞台很精彩,明明大團誕生的錄影都會把現場音場搞得很糟,但巴查克的表演仍然很好看,用著排灣族語的歌詞吟唱,時而低沈時而高亢,彷彿就像是一連串咒語,將台下的觀眾拉入專屬於他《Tiaken 自己》的內心世界。

在訪談巴查克時,因為訪談時間是早上十點,昨夜熬夜趕作業的我艱難的爬起床,為了想要再多多認識等等訪談對象的我早上8點就坐在了書桌前,點開了巴查克的《Tiaken 自己》這張專輯,從第一首的《美珍》開始播放,一陣陣溫柔的合成器從電腦喇叭播放出,舒緩了我睡眠不足而緊鎖的眉頭,雖然聽不懂歌詞在說些什麼,但我可以從音樂中他的口而感覺到,那大概是一段很溫柔的話,而美珍應該是一個對巴查克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。就這樣,我稀裡糊塗地聽完了這整張專輯,是一張完成度很高的專輯,混音混得很好,編曲編得頗有新意,但總感覺缺少了一些什麼決定性的重要因素,或者我漏聽了什麼,於是我又放了這整張專輯一遍,試圖想要再聽聽看我是否有漏掉些什麼。在重複聽時我才發現,啊原來是我聽不懂歌詞啊,我急急忙忙地找到中文歌詞翻譯,才驚覺,原來我漏掉了這麼重要的東西,巴查克的歌詞很有趣,也可能是族語翻譯的原因,他讓我聯想到大ㄧ通識課上的原住民神話史,與神話一樣都充斥著某種質樸感,但並不是單調無趣,而是更貼近人的模樣,這或許是原住民族語的有趣性,我並沒有感受到文字包裝的華美,以及過多的隱喻性,但我可以從當中的文字很明確地感受到創作者所想表達的,接近原始的直球對決,這也讓我對於等等訪談的他有了新的一層的理解。

Q:想要先聊聊您的作品,請問為何您會創造出這次的作品,可以與我們分享創作理念嗎?
這張專輯最主要的概念就是生命影響生命,我成為了自己,那我覺得生命就像一條河流裡面,我們在這條河流裡面,我們會跟很多不同的生命做碰撞,然後碰撞、碰撞,然後磨成自己喜歡的樣子,然後長成自己喜歡的樣子,那最主要會以這個方向出發,是因為我們部落是非常崇尚陽剛陽剛文化,所以男女在部落裡面是沒有那麼相對的平等,在我們文化裡面,女性跟多元性別是相對來說是沒有什麼話語權的,所以希望可以在音樂裡面在創作裡面,把我們的話語權拿回來然後用音樂去歌頌,這些美麗的靈魂是如何透過生命去影響別人,也是因為他們影響了我,,我才成為了我自己,我也希望可以透過音樂去影響更多的人,然後讓他們成為自己。

Q:在之前的一篇訪談裡有看到,聽說你在以前是擔任公職人員,那是為何會想要走入音樂這條路呢?
我其實本來就一直都很喜歡音樂,也是因為我爸爸,我爸爸以前是玩樂團的。也是從小我也在教會長大,我們會唱聖歌啊。從小就在音樂的環境裡面成長,可是那時候,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會唱歌,我只知道我喜歡音樂,是直到長大後,我工作的地方在台東,台東有鐵花村,那時候我很喜歡去鐵花村,禮拜三的鐵花村有一個類似 open mic 的節目,他們會提供場地器材,然後看你要表演什麼都可以,所以那時候就開始想說可以在這麼神聖的地方唱歌的話,我覺得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,所以就跟朋友一起去表演,之後就認識了當地的一些音樂人,也就後來組了團,那時候本來是做華語創作,是在參加了一個比賽叫 PASIWALI,他是導師制,那時候要報兩首歌,我很快就寫完了華語創作,但當時的老師就有問我說要不要試試看族語創作,他說我的族語又不差,所以那時候才開始了族語創作,到現在整張族語專輯。

Q:在聽完整張專輯有發覺您在曲目上會兩首兩首曲風相近的排一起,想請問這張專輯的曲目是不是有做些小巧思安排呢?
那這些曲目都是有它的一定的意義在,每一首歌編排就是剛好是從我的生命歷程一開始因為第一首是《美真》,美真是我媽媽,她給了我生命,然後他教會了我如何看待這個世界的視角,然後最重要的是保持善良跟忠於自己對,然後就到《不能這樣》。成長過程經歷的,文化的拉扯跟自我認同的拉扯,到《美好的日子》是我在部落看到的一個跨性別姐姐,她給我的啟發,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看到他在做變裝演出,他開啟了我在部落看到的不一樣的多元性別的可能性,再到《水》,是歌頌周遭生活的女性還有跨性別,然後再到《bulay-yoncé 部落昂絲》是focus在祭典裡面的,在部落裡面性少數的日常,然後到最後一首這樣做一個結尾。

Q:你最害怕、恐懼什麼?那你是否有因為恐懼而不知如何是好的經驗?
我決定要做族語專輯的時候,我也在思考說那我的專輯的方向要往哪裡去,因為這是我的第一張作品,所以我當自己有一點點能力的時候,我就想要為自己的社群做些什麼事情,因為我能長成自己喜歡的樣子,都來自於這些生命,這些靈魂給我的啟發,所以我就決定要做一張專輯,是關於族群意識裡面的性別認同,因為我們是原住民,再來就是多元性別,其實這兩個角色的交織是很難的,他的糾結是很複雜的,這件事情在當初在寫歌的時候讓我很就結,究竟是我要很赤裸的,是去把那些很很醜陋的、很可怕的東西寫出來,還是說把這些事用故事一點點的去包裝,我們再去描寫更多,不是那麼明顯的、那種醜陋狀態的故事,啊後來是因為我很怕被罵,但我想要寫族語就是因為我希望老人家聽得懂,我想要讓長輩他們知道我們年輕人在想什麼,因為我覺得當代的原住民青年,你解讀任何事情,一定要有自己的視角,我的阿姨是族語老師,我那時候寫完東西都會請他校稿,我那時候還有問他說,阿姨如果你覺得我這樣寫有任何不妥,我立刻停,我馬上換一種方式寫,但我阿姨那時候是跟我說,如果你想要成為開起對話的人,那你勢必得有碰撞,不管是什麼議題,你都需要有所衝撞,那這些衝撞就是你的創作,你會碰撞那些可能固守己見的人,或許你的創作,可以為那些人打開些什麼也不一定。我想那也是我當時的恐懼吧,我很怕很多人會說,我憑什麼用族語來代表某些事,族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,為何要拿他來做一些異己之事。

Q:你如何面對恐懼?
我嗎?有啊有啊,我的絕招就是我不聽我不聽,我是屬於那種會很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人,其他人或什麼負面的聲音真的都是充耳不聞,像那時候做專輯時有拍 MV,有一幕就是有點親密的戲,我媽就在教會有被別人問,我媽媽在教會是幹部那種,他就有被人問說啊那是你兒子嗎,啊你允許你兒子拍這種男男的喔,就一堆人會在我媽旁邊 murmur 之類的,但我媽就是一貫作風啦,他就會跟他們說,我兒子已經成年了
他會為他做的事負責,所以我媽在跟我說這些事的時候,我就是左耳進右耳出啦,創作者就是孤獨的啦,你懂嗎,也可能是長大後越來越覺得這些事沒必要放在心上。

Q:扣回到 Q POWER 的主題『From fear to POWER放膽追尋』,「面對恐懼的當下,就是你該起飛的時候」那想問問你,有沒有從恐懼那邊獲得力量的故事,又或著說您可以與我們分享您做過最勇敢的事是什麼?
最勇敢的事是在 2020 的時候,參加 PASIWALI 的表演的時候,我在臺上有揮彩虹旗,那時候是在唱《水》,台下觀眾看到就很嗨啊,那時候是剛寫完《水》,因為這首歌本來就是 shot out to 女性跟跨性別,歌詞中有八個角色,那些都是真實在我身邊出現的人,在歌詞中我有提到,『 uni 以前叫 ubak 』,uni 在排灣族語是妖嬈的人的意思,ubak 是勇敢的人的意思,從男生的他變成女生的他,變得比以前更快樂了,所以這首歌是獻給那個跨性別的朋友們,因為當天那個人也在台下,所以我就想要為他做點什麼,當你有一點能力可以影響力的時候,你更要 say something do something,你的有一些行為會讓台下有些可能還沒這麼勇敢的人看到,你是為他們喝采的,為他們所驕傲的,那或許他們就會因此在心中種下一顆種子,開始面對自己,可能開始有一點點力量了。

Q:如果可以,您最想對過去曾經因害怕而不知如何是好的你一句話
在創作的時候有看過一本書,是 Maya Angelou 的,他是美國的一個演講者吧,他有一句話我印象很深刻,『 Try to be a rainbow in someone's cloud 』,我們永遠都要成為別人陰天裡的彩虹,這句話我想送給自己也想要送給那些不知所措的人,我們無法絕地自己什麼時候會經歷挫折成為烏雲密佈,但我們一定要記得一件事,你隨時對某些來說是重要的,在人生的垂直直線裡,我們能與別人交織,甚至是被理解都是一件幸福的事,所以成為別人的彩虹也是我目前正在努力做的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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